有完全干透,用一条很大的毛巾包裹着,露出油亮的青丝。
侧着头,两只手用毛巾搓着还未干燥的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心说时间还早。
静静等待头干燥的时间是在铜镜前度过的,身上只穿着一件亵绊,秋季早晨微微有些凉的风从窗子中吹进来,露在外面的稚嫩的皮肤有些怕冷地耸立起来,或许还有别的地方,只是被衣衫挡住了。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院中的花,淡黄色的繁复的花瓣忍不住伸开了躯体,微微摇动着等待一只蜜蜂飞过。
远处传来不知道谁家的狗吠声,远远地听不清晰,却并不停歇,好一阵才没了动静,大概惊动了主人。
不知怎么,这声狗吠让林曦想到了一小时候听不懂的小诗,因为不懂所以看过之后也就忘了,今天却忽然想了起来。
那是一很古老的夏国初建时候的小诗。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小时候,她想,为什么脱衣服要害怕被狗听到呢?
现在,她明白过来,原来脱衣服其实未必就是为了换衣服。
当然,这时候只穿着亵绊是为了换衣服,也就不用害怕远远的狗吠。心中想着前些天做的奇怪的、旖旎的、并不清晰却隐约害羞的梦,摇了摇脑袋,对着镜子笑了笑,现自己的脸有些微红。
“这一定是太阳晒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心里却想,如果关上窗子,太阳就照不进来,那么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太阳晒的了。
于是并没有去关上窗子,而是将脸颊对准了太阳,以确信的确是这样的。
等到头干了,重新散落下来,林曦盯着桌上的那两根用来扎髻的头绳,忽然觉得原本很好看的头绳有些幼稚了。
于是踩着木屐,吧嗒吧嗒地跑到了不远处的小柜子旁,心里咚咚跳着,犹豫了一下,取出了一个木匣。
里面是一支母亲留给自己的钗,银的,造型也是很古朴的簪钗剑的简单样式。
这根钗原本应该是自己长到十六岁的时候,由母亲解开为自己解开髻,及笄而带钗。
银色的简单的钗很配林曦黑色的头,林曦觉得至少比两个髻要好。
小时候妈妈跟她说,带上钗,那是长大了。
那时,她想,长大了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现在,她想,原来是要让别人知道自己长大了。
不过别人眼中的长大了到底是什么模样呢?她并不知道,只是隐约记得外面女人的饰,但是自己又那里会绾呢?
踢踢踏踏地跑回到铜镜前,嘴里含着那根冰凉的钗,对着镜子双手绾着平日看起来很简单的头,却怎么都难以让它们听话地聚在一起。
对镜绾青丝的影子一开始在屋子的西边,直到影子移到了屋子的正北,青丝才算是绾好,嘴唇因为含着钗而有些白,脖颈里也全是汗水。
看着手腕上的五彩绳,冲着自己点点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取过钗别在了中。
几根乱丝贴在出了汗的额头,细痒痒的,心说明天就会快许多了,至少不用这么久。
这是第一次挽起这样的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古怪,才明白过来自己只穿着亵绊,赶紧翻出了自己的衣服。
很快,屋内的小床上便堆起几件衣服,原本很好看的,此时却被她遗弃在了床头。
有些女人用另一种方式比如在胸前垫上一些紧致的棉条告诉别人自己长大了,不过林曦并不会,也没有人告诉她。
所以她只是觉得长大了穿起衣服来并不应该是这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是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