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澜自忖以他现在的状况,带着一大一小两只伤员御剑可能有些困难,只好先走出这怨气弥漫的村子,然后遣两只飞禽走兽代步。于是他往剑鞘上贴了张符,单手将苏临渊丢了上去。他这边一动,剑鞘就飘飘忽忽地跟在他后头,十分方便。
顾枕澜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阿霁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阿霁狗腿地拉了拉师父的袖子,没话找话地谄笑道:“师父,我们这便要回去了吗?栖风阁的墙塌了,等回去我好好帮您修一修。”
顾枕澜淡淡瞥了他一眼:“少拍马屁,修墙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回去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上那九层经楼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壁思过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不作死了,再给我滚出来。”
阿霁可怜巴巴地垂下头:“是,师父。”
他这副模样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让顾枕澜想到了他养过的那只会抱着他腿撒娇的奶猫,顿时心软了。顾枕澜心想,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小崽子,要不然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天高地厚?不过现在,旁边还有一个随时可能醒过来看笑话的外人,要不就先算了吧……
想到这儿,顾枕澜对着阿霁一点手,道:“你过来,先给我说说你们在下头究竟发生了什么,苏临渊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霜打的阿霁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他开心地凑上来:“是,师父!”
眼看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严师形象岌岌可危,顾枕澜立刻把脸绷得更紧了点:“你给我严肃点!”
当时顾枕澜一走,魂沼加诸他们身上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时间好像都停滞了。那会儿谁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三才子渐渐便开始疑心顾枕澜是不是借这个机会独自逃走了。后来,魂沼的压迫不知怎的陡然松了下来,闲不住的老几位便跟苏临渊起了争执。一直不声不响的山萃子忽然发难,苏临渊防备不及,身受重伤。
“再然后,我们就被抛出来了。”
“我猜他们想杀的是我,”阿霁闷闷不乐地说道:“苏公子都是为了保护我。师父,我什么时候也能修成你这样的大能,不用拖累别人呢?”
顾枕澜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他们可能确实想杀你,但是更不想放过苏临渊。他们现在不想死了,当务之急自然是杀人灭口。毕竟他们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泄露出去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
“不错,前辈教训的是。”顾枕澜一回头,就见躺在剑鞘上的苏临渊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疲惫地叹了口气:“人心难测,晚辈这回也算得了教训。”
老实说,顾枕澜实在不是很想看见这张同林听涛如出一辙的脸,可又不好就这么把男主大大一个人扔在这,只得捏着鼻子违心地说道:“你伤了要害,得好好将养,不如先跟我回天机山吧。”
实心眼的苏临渊欣然应下,又对顾枕澜连连道谢。
顾枕澜不怎么想跟苏临渊说话,于是一路上都在训斥阿霁:“……你天赋好,肯用功,修为在同龄人中算是上佳,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看那些活的长的,人家整天找秘籍找仙丹,就是不找死,懂吗?”
阿霁连连点头:“是,师父教训的是……师父,快看!”
然而顾枕澜怎么会被这种“看,飞碟!”一般的小手段唬住,他慈爱地摇了摇头:“为师不看,为师就想听听你怎么反省。”
阿霁:“……不,师父,您还是看一眼吧。”
顾枕澜于是顺着阿霁的目光,扭头往身后看去,不由得一愣。只见前不久才刚跟他们分开的那个女妖,此时竟躺在枯萎的树丛里。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却是惨烈的生机断绝之相。
好歹又一面之缘,顾枕澜既然碰见了,总要理一理的。他在那女妖身旁蹲下,发现她也就还剩下一口气了。
华佗再世也救不活了。